要学会优雅地作死

Aurora

※当画手摸不到白纸黑笔数位板的时候

※自家柴,一三中心

※我特么总是在作死

 

 

“这可真是……令人怀念啊。”

    迎着从冰海吹来的风,瘦小的白柴仰面躺在甲板尽头的护栏上。北纬65度深秋的海水漫上船头,刷过他赤裸的脚面,刺骨的寒意顺着脊髓一路上行,爬过一整个悬在护栏外的上半身,终于抵达了那颗在漆黑海面上空摇摇欲坠的脑袋。
    ——很显然,叫价三十七亿六千万美元的疯脑子完全无视了来自脚底神经末梢的虚弱抗议。

    正如他的前任与前前任一样,一三对自己此刻惊险的姿势相当欠缺危机感。对于了不起的黑客Lier和他同样了不起的克隆体一号二号来说,唯有寻找仰望星空的最佳角度才是值得他们用心担忧的问题。
    当然,说是仰望星空,事实上今晚的北极圈附近根本见不到几颗星子,一场突如其来的盛大极光占据了冰海上空的整个舞台。
    一三瞪圆了两只绿得发光的死鱼眼,嘴里“突突突”地冲着夜空发射子弹,那股子认真的狠劲儿像是要掐着极光的脖子把它们摁进马里亚纳海沟似的。

    当大副走出舱外透气时,他看到的就是这么个画风不对的场景。

    “Hey, you! Get down from that place now! It's dangerous!”
    “呦,哥们儿,你也觉得今晚天气真见鬼,是吧?”
    ——牛头不对马嘴。

    被惊掉了烟的年轻大副抹了把脸,直接走过去把叽哩哇啦说着外星语的东方人从护栏外扯了进来,一米九三的大个子红柴提着一米六五的一三,就像提了一只兔子似的。

    尽职尽责的大副先生花了十分钟的时间试图用肢体语言向这位游客解释他这么做的危险性,一三歪着头看了半天,举起手里的瓶子:“Want some VODKA, sir?”
    “……”
    当了三年船员的正红色stickman头一次产生了吊打自己乘客的冲动。

    大副最终还是没有吊打一三——不得不说这为他暂时捡回了一条命——当我们的正红先生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接过那瓶明显不是伏特加而是某种中国白酒的呛人饮料,趴在栏杆上听矮个子白柴讲故事了。
    乘客先生一开始说的是带点地方口音的美式英语,意识到对方听着稍显费力后很快改成了有点别扭的伦敦腔。大副惊讶地发现这个看上去很不靠谱的小个子居然有那么丰富的旅行经历——而他并不像是在说谎。
    当大副问起对方为什么对太阳风带来的极地特产这么不待见时,一三垮着脸冲额头吹了口气。
    “因为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自己六年前犯的蠢,伙计。”白柴把下巴搭在栏杆上,脑袋一耸一耸懒洋洋地回答。
    “那时候的我有个便宜徒弟一直想在退伍后到极地科考船上工作,所以我想当然地做了个极光3D投影送给他当16岁生日礼物——拿去泡妞什么的……但是……嘿!一听到‘泡妞'他脸色就变了——我当时还觉得莫名其妙,以为他中午吃坏了肚子……直到几年以后出了场意外,我才知道他压根不喜欢妞儿。”一三盯着船身下漆黑的海面,无声地笑了笑,“那小兔崽子一直想泡我。”

   船头上一时没人开口,海浪冲过甲板的背景音单调地回响着。

    正红对同性间的爱情其实没有什么偏见……他只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没心没肺外表下透出一点失落的年轻人。
   “所以……他泡到你了吗?”大副最后还是用极谨慎的语气问道。
    “哦,他没来得及。”一三轻描淡写地说,“那家伙在意外发生之后就挂了。”

    “……我很抱歉。”
    “没事,反正他挂了也挺好,正巧躲过被我踢出师门的惨剧。”
    “……”
    “你出来这么久了不需要回驾驶舱去看一看吗?”
    “啊……说得没错,我是该回去了。”
    “那么,再见大副。”
    “再见先生,祝您旅途愉快。”

    绚丽的极光还在持续,大副重新抽出一根烟,点燃了叼在嘴里。不远处的驾驶室里隐约传来玻璃瓶摔得粉碎的声音,他低咒一声加快了脚步,暗自祈祷不靠谱的船长先生还没来得及糟蹋掉他最后一瓶好酒……

   

    

    “嗯……他难道就没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吗?”Nega悄无声息地从一三背后的护栏外攀了上来,漆黑的雾气像虫群一样在她的影子周围翻涌起伏,浮冰上反射的冷光将少女的轮廓映衬得仿佛恶鬼。

    一三耸耸肩,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大概还以为是毒品的副作用吧?反正本来也是傻的。”

    在这样风平浪静的夜晚,一艘正常载重的海轮甲板与海面的距离将近十米,海水是怎么漫过两人的脚背的?

    游轮的大厅里依旧灯火通明,狂欢的客人们为什么没有一个注意到舷窗外美得近乎妖异的壮观景象,那些扛着长枪短炮的摄影师们为什么没有一个冲出来对准天空狂按快门?

 

    一三推开舱门,径直穿过欢声笑语的人群,俯下身掀开了大厅正中的地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里藏了一杆通体纯黑的中式提灯,悬浮在镂空灯笼中央的灯芯闪烁着鬼火般的幽绿色光芒。他取出提灯,将灯杆扭转了几下。

    喧闹的人群消失了,偌大的船舱变得死一样寂静。

    一三走到还零零星星躺在地板上的几人身边,在每个人身上碾了几脚。Nega下手挺狠,他们连扭过头来瞪他一眼的力气都没剩下。

    今夜这艘游轮上的17人不会有一个知道,他们是怎样在之前的168小时内,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动着,聚集到一艘开向死亡的航船上来的。

 

    “走吧,二呆。”一三从门口的衣帽架上取下幕篱戴好,垂落的黑色帷幔瞬间模糊了男人的表情。

    Nega点点头,随手掠走了餐台上的一盘点心。

    或许是因为有些喝醉了吧?少女在铺面而来的冷风中漫无目的地想。

    一三对大副唠叨过的那一堆话里,难得的只有两处谎言。

    其一是那些经历从不曾属于他这个复制品。

    其二是他从不曾相信“他们的”小兔崽子会真的就这么死去。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并肩站在惨白的浮冰上,目送着游轮向前方缓缓流去。海水的尽头既没有冰川也没有陆地,宇宙中所有的一切都崩溃为初始的0和1,汇聚成一条壮丽的瀑布倾泻而下。漫天极光中,沉默的钢铁怪物挣离了所有程序的庇佑,跌入了虚拟与现实世界的夹缝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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